2024 年 12 月 13 日
台東阿美原住民Suming,在台北夜幕唱
海浪一樣拍打著海岸,野花一樣隨地綻放那麼的香
VuVu一樣守候在家鄉,我卻離開那地方,流~浪~
城市沒有陽光的溫暖,馬路沒有故鄉草原來的平坦
路燈沒有照亮我已迷失很久的方向,我卻在這裡,惆~悵~
第一次被圖騰樂團的主唱Suming 吸引,是圖騰贏得2005年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祭大賞前夕,在河岸留言演唱上述的「我在那邊唱」自創曲。演唱前其他團員一直虧 Suming 「都市原住民今天不要哭喔!」「他每次唱這首必哭!」
2010/4/23 晚間舉辦的「Sounds Right 人權音樂會」,Suming 在台北市師大公園的路燈底下以「我在那邊唱」開場,經過圖騰樂團一路過關斬將的歷練、金馬獎最佳新人的肯定,Suming 在台北分享這首歌的鄉愁惆悵略減,增添的是對台東美麗故鄉都蘭部落的自信。
Suming 一連唱了好幾首阿美族母語歌,包括被奧運主題曲引用的阿美族國寶歌手郭英男名曲「老人飲酒歌」,並教導現場漢人學唱豐年祭常用歌曲,他歡迎大家用這句阿美族吟唱去參加夏天登場的花東豐年祭,連同台北縣也要舉辦的聯合豐年祭「可以連喝三個月喔!」
台北夜幕下,因為有Suming 專程從台東趕來這邊唱,參加「人權音樂會」的朋友才能聽到阿美族原住民真誠的歌聲,與「老被政府和國語文化忽略的心聲」。非常謝謝 Suming 。
回應
suming 今晚在人權音樂會講了一段發人深省的故事。圖騰是跨族群組成的樂團,目前發行的兩張專輯都以國語為主、原住民語為輔,寫了好幾首阿美族語創作歌曲的 suming 希望能發一張純母語專輯,負責投資的唱片老闆聽了以後卻說:「你可以發母語專輯,但可不可以拿一首國語歌當主打?」
suming:「可是我是要發純母語專輯耶!」
老闆:「對呀,可以讓你發,但有國語歌當主打才比較好賣。」
suming不死心繼續說服老闆:「那我們把專輯外殼做成像法文專輯,法文專輯總不會有國語歌當主打吧?!」
於是老闆終於答應 suming 可以發一張「沒有國語主打歌」的阿美族語專輯。
suming 的結論是,「不要放棄,就可以達成你想要的夢。」
在台下聽歌拍照的我卻想著:「台灣要到何時才能徹底擺脫商業與文化霸權對原住民的歧視?」
Suming笑著講這個故事的場景,讓我想到昨晚在兒童文學讀書會上聽到的,黑人講自己想自殺卻處處碰到種族隔離最後死不成的「笑話」的,那種苦中作樂的酸楚:
黑人在困苦的生活中被歧視到無法忍受,想自殺卻發現困難重重:公車限白人,輪不到他們搭,只好走路到高樓,累得半死;到了高樓想上樓頂卻又不能搭電梯,因為電梯限白人乘坐,爬樓梯好不容易到頂樓也不想死了;死意還很堅決的好不容易找到一架貨梯,趁沒人時坐上去,到了頂樓正要往下跳,停!街角走來一個白人女孩。只好邊跳下去邊在空中轉半圈,免得壓到..........
據說黑人聽到這個笑話會先大笑,然後大哭。
我不是原住民,會知道Suming是因為之前大學和朋友合組一個「美雅麥網路電台」,厚臉皮的以DJ自居。當時圖騰才剛剛崛起,原住民音樂方興未艾,差不多就是改回母語名字運動最夯的日子。
電台裡有位國小老師跟我說了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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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在民國92年,那時我剛入伍,成為基地警衛連的新成員,所以旅長特別的關心我們這群弟兄,有一天巡視營區點名的時候,拿著點名簿,遲疑的唸到:「谷穆德....阿...督普...」旅長遲疑了一下,我用力舉手並大聲答應,在場的軍官都瞪大著眼睛往我這裡看,我猜他們在想我應該是從哪裡回國的華僑吧。
走到旅長面前立正站好後,原以為旅長會問我關於台灣原住民的一些問題,但事與願違且令我震驚不已。
「你是花蓮師範學院畢業的?」旅長問。
「報告,是」我回答。
「我懷疑你的教育有問題!」旅長略帶嚴厲的口吻對著我說,我突然愣住頓時也無法回話,這實在是太事發突然了。
「我建議你去讀一下蒙古的歷史,看看他們的下場。你們這樣取名字不會有問題嗎?」旅長繼續說。
「報告,沒問題!」我回答,這下子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為理念犧牲。
「你們這樣子,後代怎麼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家族,這樣沒問題嗎?」旅長直接提出質疑。
「報告,沒問題!」我不假思索地也不多做說明就直接回答。
「還說沒問題」旅長疾言厲色地拍桌叫著。我跟旅長的對話絲毫找不著任何焦點,最後旅長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後,表明自己並無其他意圖,只希望我好好想一想並且能夠多閱讀中國少數民族的歷史,我敷衍回答並答應會抽空多讀相關的書籍之後,終於結束了這場火藥味十足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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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事件後,谷穆他還常遇到以下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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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先生貴姓?」一位老闆問道,「我叫谷穆。」我回答,「喔,谷先生你好。」老闆立刻很有禮貌地向我問好,可是接下來我必須很尷尬地告訴他我不姓谷,我叫谷穆德阿督普,這是原住民阿美族的名字,叫我谷穆就好了。然而,這樣的經驗多了,最後變懶了,懶得跟別人詳細地介紹我自己,每當再有人跟我說:「喔,谷先生好。」,我總是敷衍地回答:「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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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推行英文教育多年,幾乎超過六成的年輕人知道,歐美人大多數是姓擺在名字的後面。這樣很好。但是我們最好的鄰居原住民,不論是高山族還是平埔族,他們的文化又有多少人真正重視了?難道真的要等到以後只剩下在故宮博物院看到一兩個老阿嬤編織籐籃時,才對大陸來的觀光客介紹說:「這個就是台灣的原住民傳統習俗。」
當Suming用咧著嘴說出這個分明是悲劇的笑話時,台下的人情緒也片片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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