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七美名勝「小台灣」/攝影/關魚/2009
「如果連大人都不相信有美好的未來,卻要孩子們相信明天會更好,這也許是不負責任的;為了下一代,我們大人應該要提起勇氣,替下一代找尋新的思想之路。」日前在台灣展出的2009世界新聞攝影展 [3],牆上的佈置引用了這段出自日本文學家大江健三郎 [4]的名言。
我面對這段文字停駐良久,不免感慨地想到:「台灣新聞媒體還能有美好的未來嗎?」當閱聽大眾放眼望去,電視和報紙侵害人權的報導 [5]比比皆是、置入性行銷越來越兇 [6];當「記者」已淪為容易令人反感的名詞、「新聞」已淪為另類公害 [7]的形容詞,台灣新聞媒體還有未來可言嗎?
身為資歷邁入第13年的新聞工作者,我的答案是:「你希望台灣新聞媒體有怎樣的未來,就要自己去努力開創,即使是小蝦米對抗大鯨魚,也要為了對得起良心和故鄉,高舉著微弱的燭光。」
會有這樣的認知,除了受惠於可敬可佩的新聞前輩們引領,某部分也受到10年前看漫畫「野口英世物語 [8]」的啟發。野口英世 [9]是手有殘疾,卻從小立志做醫生的日本人,漫畫描述他奮鬥的生平,也赤裸呈現他因殘疾而備受歧視和排擠的歷程。其中野口英世在面對他人質疑時所說的一段話,10年來一直深深鼓勵著我:
「對於時代和大環境,我們常常是很無力的。我們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自己和未來。」
*唐吉軻德在澎湖七美挑戰怪物風車/攝影/關魚/2009
新聞議題設定偏頗,公共價值淪喪
新聞媒體最強大的影響力之一是設定議題,然而主流媒體都報導了什麼?能讓我們因此關心和付出什麼?負面新聞比例遠高於光明面新聞 [10],「話題性」的報導佔去太多版面和新聞時段,「建設性」的報導常是少數、弱勢、容易被擠掉的東西,只要一個足以炒熱話題的新聞出現,多數讀者和觀眾的焦點和時間,就會立刻被這些話題新聞佔據。
人權 [11]、環境 [12]、仔細審視國會法案 [13]、檢討不公平賦稅制度 [14]的新聞全部不重要,因為負責審稿的媒體高層認為它們太過嚴肅和生硬,有害閱報率和收視率,卻有越來越多閱聽人在言談間或透過網路批判,主流媒體放送的新聞不但越來越沒營養,有些甚至只能用腦殘形容。
為什麼我們不能有一個聚焦報導台灣好的人事物典範、提供了解各項公共政策背景資料與評論分析的新聞媒體?既然主流媒體全面淪陷,那就自己創吧 [15]!於是,台灣好生活電子報就順應而生了。
*棒棒黑光的愛心排練/攝影/關魚/2009
團結互助是台灣最有希望的出路
創報後在2007年3月27日刊載的首期頭條新聞,設定為「震災奪命,奪不去互助的溫暖人心 [16]」,在參與台灣好生活報主筆編輯群的記者同業中,曾引發一番小小的論戰:「為何在3月底報導921震災的消息?新聞性在哪?時效性不對吧?」
這個頭條內幕在於:我堅決認為,台灣社會有一些逐漸喪失卻無比重要的基本價值,應該要在台灣好生活報的創刊號呈現出來。地震和颱風是生活在台灣的人必須學會克服與共處的天災,行政體制的末端要如何能發揮基層的影響力、鄰里互助的良好循環要如何建立,我希望能透過內褲村長的故事 [16]生動傳達,也希望打破主流媒體每逢921幾週年才做紀念報導的框架。
2001年桃芝颱風造成慘重傷亡,我感慨地寫下【捍衛台灣,人人有責】 [17],相隔八年,台灣好生活報復刊後的首期專題報導「用希望振奮自己,以行動呵護台灣 [18]」,仍是基於同樣的信念:「保護青山綠水,營造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環境,不只是政府和民意代表的責任,而是每一個住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都該盡的義務。」
*紙風車追風賽狗場在澎湖七美的排練/攝影/關魚/2009
傳遞「持續才能深耕」的火炬
對社會運動萌發熱情或許簡單,能夠持續不輟耕耘卻從非易事,尤其台灣社會具有快速變遷的體質,人民意識受經濟情勢影響甚鉅。從2007年5月10日第七期頭條新聞「藝術大風吹,吹台灣孩子開懷走第一哩路 [19]」,到2009年6月9、10日復刊後第二期專題報導「用笑聲按摩319鄉鎮的兒童藝術工程 [20]」、「用盡最大心力,作對孩子有意義的事 [21]」,除了報導這個台灣近年來共鳴最大的文化運動令人感動之處,也希望運動主事者立志用12年持續耕耘的信念和作法,能給其他立志改革台灣的年輕朋友們一些啟發。
2009年6月17日,紙風車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在澎湖七美達成第200場的演出。率隊前往的圓神出版社社長簡志忠 [22],在團隊表演順利落幕後,忍不住摘下眼鏡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當晚慶功宴裡他笑著說:「不知為什麼年紀大了,哭點越來越低。但也不只我啦,我有個鐵石心腸的朋友也哭了。319能一直走到這裡,真的很不容易,我都跟團員講,現在努力有多困難,將來回憶就有多甜美。」
*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在澎湖七美達成200場/攝影/關魚/2009
「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不是食衣住行的計畫,而是攸關靈魂的東西。」簡志忠說:「七美散場後有80歲阿嬤來跟團員道謝,這計畫不只是孩子的第一哩路,也是阿嬤的第一哩路,幫阿嬤圓了73年前的夢。」
「攸關靈魂」聽起來或許有些虛無飄渺,然而正因為紙風車團隊堅持愚公移山的精神 [23]、台灣各地都有不為故鄉為他鄉的心意 [24],孩子的第一哩路才會感動那麼多靈魂,一再促成要五毛給一塊 [25]的付出。
「越不理想的環境,越需要有理想的人投入改革。」這是我當記者滿十年時 [26],對還想從事記者這行的後輩們說的話。個人實在不願看到為孩子們所努力的可貴文化運動,被許多兒童不宜的負面新聞抵消,對於開頭「台灣新聞媒體能否有美好未來」的問號,就從敦促自己持續耕耘台灣好生活電子報作起吧!
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總編輯關魚,2009/6/23
【註】
本篇標題係模仿日本拓繪家岡部昌生在威尼斯雙年展的主題「有沒有未來留給我們的過去? [27]」,2009年3月他為參與樂生療養院保留運動來台,詳情可參考【拓繪樂生】的座談會紀錄(上) [28]、(下)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