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風車基金會執行長李永豐 [2]（左）、他辦公室內的小丑海報（右）／攝影／關魚／2009
「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傳統父母在窮苦社會時代的觀念，或許也能作為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 [3]發起團隊，和紙風車劇團全體咬牙苦撐的精神註解，換作閩南語講便是：「擱卡艱苦，嘛要厚囝仔看戲。」
就像吳念真在「孩子的第一哩路 [4]」百場紀念專書的推薦序裡寫的：「只要是孩子開口要求的事，或者知道這是可以讓小孩開心滿足的事，就算再鬱悶、再無力的時候，做起來也都心甘情願、動力十足。」
即使當初一起撩下去作的老文藝青年們 [5]，都完全認同「用戲劇創意啟發全台鄉村兒童」的理念，吳念真仍然忍不住罵「始作俑者」的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李永豐是神經病。「第一哩路才演了319鄉鎮的一半多，行政費用負債就累積超過兩千萬，那傢伙卻已經在想要怎麼推第二哩路了！」
用瘋狂的堅持深耕台灣藝術文化
「我本來就是肖仔（瘋子）啊！」李永豐不以為意地說：「要讓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成為真正的文化運動，你不能只作一輪，一定要做滿兩輪！花12年的時間把319個鄉鎮都跑過兩遍，才能把這樣的藝術文化精神深耕下去，號召出更多年輕人投身接棒。」
無論319計畫帳面上再怎麼負債，李永豐也要保障紙風車員工的基本權益，薪水一定照常發，只要有盈餘全拿來當員工的退休金，滿三年還可以認股，更設有員工購屋無息貸款和急難救助金，務求讓大家「無後顧之憂去做戲」。憂慮籌款的重擔，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就好。
紙風車劇團演出組經理莊瓊如轉述執行長常說的名言：「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就是要去做，不能因為錢的事情被打敗。」
＊綽號阿嬤的莊瓊如在嘉義演出武松打虎 [6]／攝影／關魚／2009
回到單純初衷，人間名利無所謂
當全球籠罩在金融危機的陰影下，要補齊兩千萬元的缺口，終究變成難上加難的任務。2008下半年，李永豐焦慮到失眠長達三、四個月，吃安眠藥也無效，得讓身體累到不能再累的狀態才能昏迷入睡。「面對自己，是人生最大的一齣戲。」李永豐以此作為這段歷程的註解。
年初李永豐在澳門邊泡三溫暖，邊苦思行政費用的補貼來源，突然靈光乍現想到「作賤自己、幫助兒童」的箴言，一齣企圖「極盡低俗之能事，表達人類真誠荒謬」的高能量蠢賤戲劇，就在他的腦中成形，還仿照吳念真高人氣戲劇「人間條件」系列取名「人間無所謂 [7]」。
「只要能募集更多錢支撐319藝術工程走下去，要我怎麼作賤自己都無所謂！」李永豐直言：「生命的歷程是很痛苦艱辛的，想要忘記一切煩惱，回到最單純的初衷，弄點無聊、荒謬、耍白痴的事情很重要……『人間無所謂』大概就是這樣想到的。」
＊李永豐為答謝網友支持在嘉義聖心場戴粉紅假髮演出special [8]／攝影／關魚／2009
用一生作一個最快樂的蠢蛋
「人就是要覺得自己是蠢蛋，才能真的把名利慾望等等都拋開，才會珍惜生命的每一刻。活得更坦然，就能跟阿貓阿狗、太陽月亮更接近。」曾經六年內考過七次大學、專科聯考的李永豐說，活得越老看過越多，越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個什麼ㄎㄚ，「那就用一輩子把一件事情作到好，作自己喜歡的事，順便能對社會有點貢獻就很不錯了。我要作一個最屌的蠢蛋，成功不必在我，但最快樂一定是我！」
為什麼要把一生的心力投注在表演藝術上？這些錢拿去給貧困的孩子當餐費和學費不是更實際？「現在的孩子並不缺念書的機會，再窮的孩子也能唸完國中。可是藝術創意的城鄉差距，比學校教育大很多很多！」李永豐強調，藝術是一種直接的感動，讓觀眾的內心被觸動、被溫暖，而表演藝術，是一種最直接又最具吸引力的創意刺激方式。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細漢時，去廟口看戲的興奮。戲場和劇場都是活生生的，你會感覺到整個空間環境跟你一起呼吸，還有各種溫度和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跟看電視和看電腦完全不一樣。」李永豐說，現在隨便google一下，資訊、知識蝦咪蛙糕都找得到，但活生生的藝術現場體驗是電腦無可取代的。
＊紙風車戲碼中可愛到不行的老虎 [9]／攝影／關魚／2009
廣播藝術種籽，為創意大師鋪路
紙風車劇團演出組經理莊瓊如從小學二年級就在父母支持下，跟屏東山地門附近的民俗藝陣 [10]開始到處表演，長到十歲便北上到復興劇校綜藝科，開始正式學習各種雜技，她回憶：「雖然我很小就離開故鄉，可是幼年看的那些車鼓陣、歌仔戲、布袋戲、八家將、廟口賣藥雜耍，都還深深影響現在編導戲劇的我。很多細節或許記不得了，但都會留印子在體內……表演藝術者的創意，往往是生命背景累積起來的。」
李永豐強調，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或許不能立刻給孩子們的創意能力加持，但應該能在孩子心田播下一顆藝術的種籽，兩年多來播出去的數十萬顆種籽，會有多少開花結果不知道，但相信將來裡面一定會有超越他們這些歐吉桑 [5]的台灣創意大師。
懷著唐吉軻德 [11]式的理想，歐吉桑李永豐做好「幾年後捐款可能只剩下一百元可用的心理準備」，再怎麼經費不夠，也要開著九人小巴載著還願意投入的演員們到台灣各地，今天這個村、明天那個里的持續慢慢演下去……
＊孩子的第一哩路在嘉義東石聖心場／攝影／關魚／2007
【相關閱讀】
⊙ 用笑聲按摩319鄉鎮的兒童藝術工程 [12]
⊙ 紙風車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文藝青年工作大隊招募啟動 [13]（6/20截止）
【註】
細漢、蝦咪蛙糕是閩南語的諧音，細漢指「小時候」，蝦咪蛙糕指「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