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的生機/攝影/關魚/2011*
此致台灣好生活電子報讀者:
好生活報從2012/08/11主題網摘「從黨國到資本 台灣媒體從未獨立 [3]」後,便停止更新至今共十個多月,期間沒有任何交代,為此我先鄭重向所有支持認購過《扭轉新聞 [4]》的讀者和持續關心本報的朋友,致上最深的歉意,對於遲到這麼久才正式說明好生活報停擺的原因,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自2011年9月起,我按照原本的人生規劃到東部偏鄉原住民小學服務,過起「每週含課後輔導要教學26堂課、另外得兼行政」的老師生活,由於兩位協力編輯的合約在該年暑假便已到期,我在個人身心狀況還算健康有勁的情況下,於日常工作平均每天12~13小時(包括備課)之外,另擠出三個小時「閱讀各種議題文章以便網摘、巡邏報台及微網誌、臉書等從好生活報延伸的相關平台」,勉強讓本報持續日日更新到2012年5月中旬。
歷經十個月睡眠不足及第一年投入教學工作的心力消耗,我在40歲生日前夕便已感到自己的狀態即將進入「亟需好好休養的休眠期」,於是從2012年5月中旬後到6月底,好生活報的更新頻率變成兩、三天一次,到「小學老師恐怖的學期末」結束回台北後,我就像一顆電力完全耗盡的電池,再怎麼擠都很難擠出一點幹勁,甚至連出遠門度假遊玩都興致缺缺,整個人只想放空、補眠、放空、補眠……致使更新頻率變成每週一次,最後終於停擺。
2012年8月底,我為了拓寬對偏鄉教育的觀察尺度而到更偏遠的原住民小學任教,由於該校與前校使用的教材不同,約有五分之四的備課需要從頭來過,雖然因教師開始被課稅而減課,讓我每週含課後輔導的教學時數減到24堂,對一個菜鳥老師依舊是非常沈重的負擔,加上到新環境前幾個月諸事不順,包括在租屋處受到騷擾與威脅、車禍和免疫力下降導致帶狀皰疹復發等等,已年過40的我僅能把所有心力留給教學本職,完全沒有餘力他顧。
到2013年快放寒假時,整個人處在相當低潮的狀態,原想在今年228好生活創刊滿六週年當天,至少發一個道歉說明公告,卻發現寫不出來,因為我其實滿腹懷疑自己:「將來有足夠毅力撐下去嗎?真的有不顧後半輩子經濟保障的勇氣嗎?真具備經營一個實體獨立媒體組織的能力嗎?」(以下省略100個自我質疑的問號)
*街頭自拍像/攝影/關魚/2009*
坦白說,雖然小學教師薪水不高(尤其我沒有教師證,在花蓮不能以學歷年資論薪,學術研究費還得被打八折,實領薪水扣掉勞健保約只有33k),但已經是我從主流媒體離職後,首度能看到存款簿呈現上升的一年,這種經濟安定感和前四年存款簿年年直線下降的不安感相比,真是難以言喻。去年生日和好朋友貝克 [5]、麥可魚 [6]聚餐談到好生活報未來的規劃,才深深察覺自己對財務規劃有多麼天真,要經營實體組織的經濟底蘊有多麼不足,於是一次次對「撰寫道歉說明」卻步,自我質疑最嚴重的時候,腦中甚至會閃過「乾脆放棄經營獨立媒體」的念頭,因為這條路真的很艱難,會把自己搞得很累,乃至很慘。
但只要一想到「永久告別獨立記者生涯」,接下來就是好幾天的沮喪與難過。儘管我還算是個認真稱職的科任老師,也受到兩間任職學校同事和學生的肯定,往後要繼續找到教職應該不成問題,還是沒辦法完全放棄過去十幾年來對媒體改革的理想和使命感--看到侵害人權的新聞仍然會憤怒、認定的重大公共議題被主流媒體忽略仍然會心焦、察覺被邊緣化的弱勢議題仍然會想協助它們發聲--歷經反覆質疑和連串的掙扎折磨,我相信自己的生命基調還是如同《昨日當我不再是記者 [7]》和《請伸出雙手,共同「扭轉新聞」 [4]》兩文所提:「一隻雖然會休眠但不會真正完全放棄的關記者魚」「跟新聞工作這行有緣的人,緣份是怎麼切都切不斷的。」
東立出版的漫畫「網球優等生」裡有兩段對白:「在職業的世界裡,不是失敗的人會離開,而是無法相信自己的人會離開。」「就算夢想很小,但很踏實地將無數的小小夢想一一實現,不知不覺中就會成為很大的夢想。」可能是當老師快滿兩年終於學會「如何善用時間和取得心力平衡」,最近生命週期也逐漸擺脫低潮而朝高點爬升,在送走這屆畢業生、學校期末考全部結束後的今天(雖然學期還沒結束),我終於有足夠勇氣和自信來向大家宣告:
「不管個人能力和財力多麼有限,我還是會以獨立記者為志業,努力讓台灣好生活報繼續經營下去。」
未來一路上難免會跌跌撞撞地犯錯,短期內好生活報也無法擺脫個人小媒體的格局,但「作多少、算多少」,我始終相信長期累積的東西不會白費,也深信許多對台灣主流媒體感到不滿的人們,終會被各家獨立和公共媒體的新聞同志們咬緊牙關的奮鬥和報導打動,逐漸集結成媒體改革最需要的大眾力量。
最後,容我再為過去十個月的停擺向各位支持者鞠躬致歉,且以黃韻玲1994年創作的歌曲《出發》 [8],作為「關記者魚和好生活報2013年再出發」的銘記:
真的要丟掉昨天的不快樂 真的要把過去放在角落
必須往前走 必須學著讓自己成熟
有風有雨的路前面還有 要怎麼選擇屬於我的生活
站在原地不動 或著 嘆息年華易老
出發到另一個新的地方 生命的過程就像一篇故事
記著我曾經那樣地為你心動 記著我的夢想、我的努力、我的真心
出發到另一個新的地方 不能永遠抓緊回憶不放
該面對的總要坦然的去面對 不該是我的終究還是要讓他自由
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總編輯關魚,201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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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造一個「對得起自己和台灣」的報台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