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風車恐龍藝術探索館2010年兒童節在台中的一景/攝影/關魚
去年11月,聽一個住在台灣超過七年的英文老師直言:「台灣媒體用大量醜聞(scandal)掩蓋許多事實(truth)。」當下很多人點頭,我轉述在推特和噗浪也引發許多認同。我想,醜聞不只是狹義的那種,表面光鮮本質醜陋的新聞都算是。
然而,幾乎每次跟人討論台灣媒體問題時,我仍不由自主地辯解,台灣一直存在不少認真誠懇的新聞記者,即使他們的努力很容易被腦殘或話題新聞掩蓋,卻不能抹滅台灣「還有好記者做好新聞」的事實,甚至更凸顯他們抵抗不理想環境、致力追求的理想價值。
當記者這十多年來,隨著主流媒體在大眾眼中越來越墮落、強權欺壓弱勢越來越囂張,無論在網路上或現實裡,最常聽見別人問我的問題就是:「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樂觀?為什麼你不會失去熱情和行動力?」
保護美麗台灣的企圖,讓我更加堅強
除了父母遺傳給我的天性、老師長輩們一路給我的鼓勵,最關鍵的原因應該是我前半輩子有緣認識許多台灣的好人,也藉由學生時代多次的環島旅行、記者生涯的四處採訪,親眼看見與親身感受台灣多元化的美麗,於是體內想保護台灣的力量,就自然源源不絕湧升而出吧!
18年前我選修台大植物系老師郭城孟開的通識課程,難以忘懷他如此形容:
台灣是一個很小又很大的地方。陸地面積跟很多國家比起來只是彈丸之地,生物資源卻比幅員廣闊的大國都要豐富,幾乎是整個北半球植物生態的縮影。
透過郭城孟老師的介紹,高中以前很懶得背地理的我才知道,介於北緯21度到25度的台灣有多麼得天獨厚,其他跟台灣同一緯度的地方,很多都是沙漠地帶,從地球儀的台灣往旁邊橫畫一圈,碰到的非洲、中東、中美洲都是沙漠,台灣卻像太平洋上的綠洲,是個用溫暖陽光和豐沛雨水孕育多樣生命的天堂。
*墾丁海邊廟宇殘柱上的麻雀/攝影/關魚
我離開台灣旅行時偶爾會遇到一些外國人,一聽到我是台灣來的,就脫口而出說:「Taiwan is really great!(台灣實在太棒了!)」一位擁有美洲印地安血統的男生說,他第一次到台灣,就覺得台灣人友善又熱情、食物好吃又便宜、山水美麗又多樣。站在四周都是外國人的土地上,聽著膚色國籍不同的人由衷稱讚我的故鄉,那種油然而生的感動,每次回想都讓我忍不住微微欲淚。
台灣並不完美,但台灣是我永遠的母親、永遠的家鄉。
2005年秋天,當我腦中還沒有「離開主流媒體、打造獨立媒體」的念頭時,就曾在「給台灣更多正面的力量 [3]」強調:
無論媒體報導散佈再多的負面消息、無論政客表現再怎麼無恥下流,台灣都是我永遠的家啊!哪個國家沒有缺點、哪個社會沒有黑暗呢?如果覺得台灣哪些地方不夠好,改進這些不理想之處,不就是所有台灣人的責任嗎?與其坐著抱怨,為何不起立改革,扭轉我們所看到的不滿現象?
我始終認為,再大聲的言語批評,都比不上一個小小的實質行動。每個人都擁有能讓台灣變得更好的正面力量,只要懷著珍愛家鄉之心開始去做。於是,寫完該文一年多後,台灣好生活電子報在2007年「二二八事件滿一甲子的紀念日」誕生了。
億年海洋萬歲寶島,自私人類毀於一旦
如果仔細看過早期的好生活報,不難發現五花八門的主題文章(即復刊後的主題網摘)排列是有優先順序 [4]的。環保生態排第一、生命人權第二、終身教育第三,這是身為創辦人和總編輯的我,心底對眾多報導議題重要度的排行。
為什麼環保生態優於其他?因為人類雖然很自大卻非常渺小,台灣島已經600萬歲、周圍的海洋少說也有38億歲了,大自然耗費數以億萬年計的光陰,才形塑出寶島獨特珍奇的地景、養育出豐富多元的生態,人類卻常在一夕或一個政客任期之間,就讓寶貴的地景生態毀於一旦,花費再多時間與金錢也無法挽救。最近國道三號的走山悲劇 [5],只是歷年來大地給台灣開發人禍的慘痛教訓之一而已。
*2009年墾丁珊瑚礁保育週期間,公視我們的島記者在海邊勘景/攝影/關魚
當我在環境資訊中心【地球日40週年】報導 [6]裡,讀到馬總統在接見環保團體代表開場時脫口講出「台灣天然資源有限,天然災害頻仍,不解台灣是寶島之說」,真的很想當面向常講「我也是看報紙才知道 [7]」的元首報告:「馬總統,請您一定要看看台灣好生活電子報。」
如果馬總統看過好生活報,就會在「天燈藍鵲的故鄉,還是水庫的祭場? [8]」讀到:「平溪到處都有史前時代遺留至今的活化石—雙葉蕨 [9],讓外國植物學家一見就感動到幾乎想下跪」;會在「穿風過雨我們的島 [10]」讀到:「不同國家的土壤適合種植不同食物,世界農糧組織編定全球有十二種土綱,台灣就有十一種」,所以台灣適合種植各種蔬果糧食、長出各種獨特植物,是「民以食為天」底下名副其實的寶島。
即便是被人類歸成災難的颱風、地震、火山噴發,從另一個角度看都是台灣眾生加強應變力與適應力、趁演化危機創造進化轉機的考驗。曾有學者研究發現,台灣傲視全球的生物多樣性,一部分就是靠「看似多災多難」的環境條件演化出來的。所以我在2004年總統大選後的動盪不安中寫下「相信台灣,再出發 [11]」:
我還是繼續樂觀地看待大選後的衝撞危機,就如台灣每每在地震颱風肆虐下仍安然無恙,台灣從來就是個善於「再生」的島嶼,有這樣的家,很令我感到驕傲。相信台灣,相信眾多台灣老百姓,未來我們一定會走得更好。
重商輕農,糧食耕地消逝危害國家安全
馬總統在與蔡主席進行 ECFA 電視辯論時,強調「台灣人非常務實勇敢」,馬總統數度講了工具機老闆的例子。對於蔡主席數度質疑跟中國簽約可能造成嚴重農業衝擊,總統都沒有正面回答,擔綱辯論文字直播志工 [12]的我,又想再度跟他報告:「馬總統,請您一定要看看台灣好生活電子報。」
上至總統主席、中至工具機老闆、下至底層勞工、失業者與學生,每個人都需要吃飯,溫飽絕對是優先於就業、成家的基本需求。然而,台灣糧食自給率節節下滑,現在只剩30%左右,一旦油價飆升或國際運輸因天災出狀況,位居國家安全最基本關鍵的「糧食安全」立刻會出問題, 這也是在【墮落的台灣官員,哀號的台灣環境與百姓】簡表 [13]中,我會把糧食安全放在僅次於永續台灣的第二欄主因。
如果馬總統能仔細看好生活報,就能從該表連結到農業再生條例公聽會的文字記錄「當你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14]」,讀到2008年全球糧價飆升造成38個國家暴動、數百人死亡,全球主要產糧國家悉數禁運的真相;也能從農林漁牧單元各網摘,看見去年花東發生「百年來最嚴重的穀災」、聯合國世界農糧組織估算「全球糧荒,山雨欲來」,而台灣農地每年卻以9000公頃的速度在消失!
更不用提「科學園區等於選票、工業發展優於農業」的長期迷思,讓國科會、經濟部和地方政府聯手拿善良無辜的農民開刀,將世代務農以辛勤汗水餵養全台人民的農村與家族勞動多年才開墾出來的良田,視為阻礙科技經濟發展的絆腳石,悉數強制徵收作為科學園區和工業區的用地,而身負保護環境和農業重責大任的環保署、農委會,卻宛如國科會和經濟部附屬的分處,絞盡腦汁曲解法令,賣力幫部會的開發計畫背書。這些瀆職亂紀、破壞憲政體制的閣員,卻在馬總統的保護傘下繼續賴在部會首長的位置上,我真想請問曾提出諸多主張想要愛戴農民 [15]的馬總統,您怎麼會忍心放任官員如此狠心,持續濫用公權殘害農民呢?
一如清華大學彭明輝教授於農再公聽會質疑的:「我們祖先花了幾百年才把荒地變農地,你以為你可以用挖土機就挖出一塊農地嗎?沒有土地、沒有水,你有什麼樣農業的革命科技,可以種出糧食來?全世界都非常擔憂糧食危機,台灣竟然覺得說,我們農地太多,想要把它們變建地來炒作。」
*左:花蓮大港口村外的農田/攝影/關魚,右:擁抱台灣的地球人/繪圖/關魚
加上甫通過的產創條例 [16],與排隊等著闖關的農業再生條例 [17]、東部發展條例 [18],每一個都大幅授權公部門與財團把更多農地和不適宜開發的坡地,變更成可以大肆炒作土地利益的建地,馬總統您能不能去聽聽真正的基層聲音,例如風塵僕僕趕來台北抗議,舉著「吃人夠夠、沒天沒良」牌子的農民陳華祿阿公 [19],先是駝著背靦腆向立報記者胡慕情 [20]笑著比出三根手指頭,說自己「差這樣就八十了」,轉瞬卻得漲著紅臉、老淚縱橫講到假牙都掉出來的心聲:「我就只有這塊地,到底要我們去住哪裡?」
愛民如子,不該只是一句競選口號。東立出版【美味大挑戰】第13集裡的漫畫對白寫著日本人的反思,值得台灣政治人物和公民反省:
犧牲小蟲去延續其他大蟲的生命,這種事普通人也都做得到。但讓大蟲能活、小蟲也能活的,才是真正的政治家,不是嗎?如果僅考量經濟上的利益就接受外國的無理要求,那真的會對國家比較有幫助嗎?只要對經濟有益,日本人不管什麼都會接受……這種態度,不是更容易被外國人瞧不起嗎?
有你的關心,才能讓台灣人一起活得開心
我不希望台灣窮得只剩下錢、淪為沒有公平正義的貪婪之島,所以無論遭遇再多挫折打擊、目睹再多強權暴力、難免陷入財務困窘,我還是想要堅守在媒體工作者的崗位上,持續發出微弱但真誠的聲音。在台灣好生活報創刊滿三年兩個月、復刊滿週年的今天,僅讓我借用改寫尖端出版【天才柳澤教授】第21集裡的對白,向讀者闡述本報的中心精神與未來發展的計畫:
《台灣好生活電子報》這個媒體平台,是為了和許多人相遇才設計的,是為了讓很多台灣人來到這裡,都會興起關心台灣的念頭、進而付出改革的行動,好讓不分性別、族群、職業的台灣人都能活得開心而建造的。
為了讓好生活報走得更長更遠,我將在五月下旬自費出版「扭轉新聞 -- 從菜鳥記者,到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總編」,認購價約在300-350元之間,扣除印刷、通路和保留書的成本,希望能集資15萬元,拿5萬元彌補我過去自行負擔的交通食宿採訪支出,10萬元作為協力編輯與我未來的採訪基金,和對外邀稿的稿費。詳細的認購辦法將在未來兩週內公布,而復刊週年小改版、協力編輯的徵聘詳情、好生活報的運作問卷調查等事宜,也會在一個月內陸續公告執行。
由衷再度感謝所有幫助過好生活報的長輩朋友,與給過本報打氣鼓勵的讀者們。台灣好生活是一張兩千三百多萬塊組成的龐大拼圖,我只是其中一塊而已,需要每一個人用心參與,才能讓它更加完整,也才能讓更多孩子笑得像本篇手記第一張圖那樣開心。就讓我們一起為了完成這張拼圖,繼續動手動腳努力吧!
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總編輯關魚,2010/4/28